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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天與地」﹝1994﹞這部電影是大導演「奧利佛史東」關於越戰三部電影中的最終曲。相較於前兩部電影「前進高棉」﹝1986﹞、「七月四日誕生」﹝1989﹞共替他在奧斯卡與金球獎中拿下「最佳導演」﹝兩次﹞、「最佳剪輯」﹝兩次﹞、最佳影片﹝兩次﹞、最佳男主角、最佳音效,「天與地」或許是他獲得最少肯定的一部電影,但看在一個像我這樣的東方人眼裡,或許「天與地」才是最值得一看的完美作品!

天地  

在「前進高棉」中,導演選擇的視野是從一名美國大學生從軍打越戰,在戰爭中體驗到,本以為師出有名的祖國,英勇的美軍如何變成膽怯、驚恐,以及在戰爭中失去理性與人性,這是「奧利佛史東」對「戰時」的反思;到了「七月四日誕生」,視野則挪以到從越戰退伍的軍人返鄉後,如何與自己的國家疏離,深刻的感受到所謂的越戰,是國家對他的欺騙與背棄,這是導演對「戰後」的反思。然而作為越戰的最終部曲,「奧利佛史東」讓不得不捲入這場戰爭,最純粹的受害者─越南女子「黎里」親身經驗來「發聲」。

在「奧利佛史東」的這三部作品中,他呈現了時代的脈動,並且將人性的、社會的、歷史的問題,與電影連結起來。他幫助那些弱勢者,用媒體力量讓他們現形言說,讓這些沒有文化發言權的邊緣人﹝越戰士兵與被殖民者﹞,可以透過電影被更多的觀眾理解,消去偏見並進而產生同情。

透過這個視野中心轉移到越南女性身上,「奧利佛史東」讓觀眾看到關於「越戰」更多面向、也更完整的理解。﹝當然若要在雞蛋中挑骨頭,或許還可以來個第四部曲,那些等待家鄉子弟從越南歸來的美國人,他們無法包容與接納這場戰爭在這些人身上所留下的傷痕及衝突,這些未赴前線的美國人,其實也是另一個可以置換視野的選擇。﹞

沿著「黎里」的生命經驗作為線索,「奧利佛史東」並未對這場戰爭中的敵對雙方,賦予正義或是罪惡的單一形象。與農民同在的越共,以民族自決的理念,抵抗外來政權與魁儡政府;而美軍的到來,則以保護農民免受越共赤化的旗幟,來到越南進行「解放」。而「黎里」與她的家人,在這場戰爭中則是面臨選邊站與遭受背叛的輪迴。越共與美軍都曾侵犯她的身體,作為農民又同時為女性的「黎里」,她是雙重的弱勢,但卻也在時代的洪流中展現不凡的勇氣與生命的堅韌。

「奧利佛史東」企圖打破主流的美國文化,對於越共的侵犯是一種恐懼想像,事實上他們曾與土地及農民同在,美軍反而成為了入侵別人家園的施暴者,而美國捐贈的物資﹝蜂蜜﹞,援助的美意在戰爭中反被轉化為對農人刑求的最佳工具。在刑求過後被政府軍釋放的「黎里」,卻也無法在家鄉中見容於越共,被迫離開這片土地轉往城市中謀生。然而情竇初開的少女來到複雜混亂的城市中,面臨的又是一波情感的曲折與流離,只好再度轉往他處謀生,成為向美軍兜售黑市商品的路邊小販。

透過「黎里」的眼光,「奧利佛史東」二度破除美國軍人為自由解放而戰的英勇形象。休假外出的美國士兵,多與當地越南女子形成買春與金錢依賴的詭譎共同體,野蠻、無禮,倫理與道德的失序混亂。或許對美國觀眾而言,家鄉的子弟兵對越南進行的,到底是哪一種的「解放」?「奧利佛史東」要觀眾批判的,不是美國士兵,也不是越南女子,透過他們與她們在電影中的自述,問題的根源來自於這場戰爭,將一切社會所依賴的秩序基礎全部打破,乃至於最赤裸裸的性與身體,都在黑市中被商品化為滿足雙方需求的交易而已。

卻在這樣的亂世中,「黎里」遇見了一位和善有禮的美國士兵「史帝夫」的追求﹝湯米李瓊斯飾演﹞,跟他成婚踏上西方樂土的美國。原以為生命的苦難將遺留在越南,然而兩人之間生命與文化的落差到了美國才更加尖銳。越戰士兵返鄉本來就有調適上的困難,而「黎里」也同時必須接受美國人對她的質疑眼光。「史帝夫」曾對「黎里」說過:「我們攜手破除他們的偏見、改變他們的想法」,然而兩人的真愛最終仍不敵排山倒海的現實與社會壓力…

電影中許多採自「黎里」的自白都相當深刻,而她第一次因父親病危返鄉時,父親對她的一席談話,更讓觀眾感受到在美國人面前的越南老農,不是落後、無知、唯唯諾諾的臣服者,而是有身為父親、身為越南人的智慧、尊嚴及胸襟。而第二次她事業成功致富後,帶著孩子從美國返鄉探親,當地越南居民的眼光,就如同她當年初到美國時所接觸的目光,充滿著疑慮與質問的眼神。當她嫁入美國這個曾與祖國為敵的國家,似乎也註定了「黎里」漂移於天地之間,但卻無「鄉」可歸…

在影像上,「奧利佛史東」採取比較美化的田園風光,一方面這是因為電影以「黎里」的視野為中心,顯示家鄉的美好,更能突顯飽受摧殘的無奈;這與「前進高棉」中以美國軍人的眼光完全不同,因為西方中心的眼光必須看到的是落後與蠻荒之地。另外,在畫面的構成上,士兵與砲火、農人與田地,不應該同時出現的兩者,在這麼一個畫面中被融合起來,存在著一種怪誕的和諧。這也很犀利地反應出越戰的部分特色:在前線交鋒的不只是敵對的兩軍士兵,還有農人與他的田地,這也是導演希望西方觀眾透過「黎里」的眼光去感受,家與戰場等同的悲哀。

在「聲音」的表現上,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有優劣兩極的面向。漂亮的地方在於,由「喜多郎」來為這部電影的配樂,大量啟用東方樂器來演奏,那悠然的旋律充分表現了東方的風情,以及那獨特的禪意與哲理。這也是「天與地」的能夠拿下金球獎最佳電影配樂的緣故;然而故事的主人翁,以及電影的場景主要以越南為主,但越南農民們卻是以英語來溝通??尤其在越共進入農村時,慷慨激昂地「用英文」對農村子弟婦孺進行培力,這一幕實在令我看了有些吐血…只能說票房市場的對象以西方觀眾為主,就姑且當作這是這部電影的必要之惡吧!整體而言,這部電影雖然不是導演「奧利佛史東」功成名就之作,但撇開奧斯卡、金球獎等西方電影的評鑑機制來說,我倒認為「天與地」確實更能夠召喚出我們﹝亞洲觀眾﹞的情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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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iggypop0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