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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名是流浪罪?刻在阿靈頓公墓當他的墓碑很好吧! 
---這是贏得國會勳章的藍波 從敵後無數任務中生還   在美國因流浪而被殺死



我最討厭看動作片了,但「第一滴血」這部電影對我來說絕對是一部好看到不行的另類動作電影!它的內容與反思性企圖,絕非一般動作片可以與之相比擬的!即使它在「動作」部分的拍攝手法也是相當不錯地兼備了娛樂性,但與其停留在觀賞動作畫面的刺激感層次中,不如體驗與感受藍波在這95分鐘的「待遇」在精神上能更為深刻。



關於「感受性」的發生來源,我個人會把它區隔出兩種層次,一種是理智與情感的混合意識,一種則是視覺效果上的美學感召。後者對我來說比較簡單,可以是一種畫面瞬間構成的美感,例如在「沉默的羔羊」中,被漢尼拔先生開腸破肚後,又在背後加工兩塊布廉掛在天花板上的那個員警,從他身後微微透出的亮光,那個情境活像個基督派來的天使。這種在驚悚與意擬之間構成的衝突,反倒弔詭地形成了一種美感根源;相較於後者的「一瞬之感」,在反思層次要發生感受性就比較複雜而且是需要時間性的積累。為什麼討厭看動作片的我會認為「第一滴血」有它非凡的意義?因為前面一個半鐘頭的畫面其實就是在作這麼一種情感積累,積累一種「不義感」情緒。當我們在戲劇推演的過程中,融入到藍波返鄉後的處境與反抗,我們同時也不斷地累積這些情感。



在影片中,藍波的長官曾試圖與他連絡上並說服他投降,他相當聰明地運用了昔日的情誼去感召藍波作為開端:「連長呼叫烏鴉!烏鴉請回答!連長呼叫烏鴉!…連長點名,藍波、麥斯納、歐太加、卡拉達、喬根森、丹佛、貝瑞、克瑞奧爾,請回答…」這種看似尋常的部隊點名、無線電連絡,其實對於軍人而言,早已是深刻內化為一種無意識的「咒語」了,尤其是未經歷過---那種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情境---的我們所無法體會的。這也是為什麼,在這樣的呼叫後,藍波會願意冒著被追蹤到位置的風險下,拿起無線電回應他過去的長官,因為這樣「令人懷念」的咒語召喚出藍波曾身為軍人的服從性格。然後在短暫的交談過後--「百姓沒有友善的…」---對於藍波而言,一切又拉回了那不可覆返的當下現實了,這也是為什麼他不再拿起無線電回應他過去的長官了。我們可以看見,昔日戰場上的長官,從連長一職躍升為一名上校,然而一個親赴前線出生入死的士兵,他獲得的又是什麼?我們可以從上校告誡警長---「不要追捕藍波避免造成員警的死傷,應該選擇讓他逃離,然後…幾週後我們將能在某個洗車廠逮捕到他」---的這個建議中瞧見端倪。



當藍波成功地懲罰警長並考慮致其於死地的同時,藍波昔日的長官仍用同樣的手法不斷大聲地向他宣告:「這任務結束了!這任務結束了!」在越南,藍波可以放棄作為人的自主意識,去殺敵對的越南士兵。然而返鄉歸國後,他才發現當初放棄質疑這場戰爭的必要的那些立場,原來只是他自以為的想像與自我欺瞞。只是這一回,藍波的長官要喚回的,是使其意識到當下現實,〈不再是無意識而是〉拿出自主意識來決定放棄殺一個(美國)人的這個意圖。然而如此的現實,並迫使藍波在自覺自主的意識下做特定選擇,遠比越戰時的槍林彈雨更加令藍波難以忍受。在越南時,他懷疑這場戰役的必要性,但是他執行,貫徹軍人角色,選擇放下那些猶豫不安去相信身為一個美國人,國家派給他的天職。然而回到美國後,他才發現他的國家什麼也沒能給他,連支持他的信仰也不復存在了。「百姓沒有友善的」此語,更是諷刺地形成了藍波的宿命與無奈---無論身處越南或是美國,在越戰的洗禮下他將永遠只能作為一名異鄉人…



在影片播放的過程中,我們雖然不斷地看見藍波反擊性的懲罰了那些「無故」找他麻煩的人〈其實沒有無風不起浪這回事,只是在這部電影中被作消音與選擇特定意向的凸出〉,但對觀影的我們來說,這些影像確實尚未到達它企圖的深度,而只是一種暫時性的片面快感。但那不是一種穩定的、命中目標的有效反擊。當然也可能這種反擊在現實上是無法達成的!比較真實的情況可能是,執行警察職責的警長與一個越戰英雄藍波之間,兩者無法互換立場地看見對方的生命經驗,才生產出這個交雜虛構與真實、憤怒與無奈的電影故事,導致我們很難去宣稱誰是這場悲劇的製造者。當然,在這部電影中,相當凸出越戰士兵返鄉後的情感軸線,而對始終守在美國本土維持小鎮治安的員警角色,過於簡化並突顯其「惡質」。作為一部商業的、娛樂性的電影,如此二元的分際才能使我們消費自我情感的同時,得到娛悅〈可能是反抗的情感也可能是傷感的悲痛〉達到極大化。這種情感消費邏輯下的指揮方式,也同樣值得我們「持疑」。



在前面一個半鐘頭的時間中,我們就跟片中的藍波一樣,都還在處於朦朧不清的摸索中,我們無法找到撫慰情感的正確方式,或者說是它最終應該宣洩的方向。一直到最後的3分半鐘,那一段藍波終於誠實面對自己情感所做出來的自述。他唉嘆、埋怨、哭泣…這場戲作為這部電影的句點,除了宣示本片的價值意向,它同時宣告了一個軍人角色的崩解與死亡,一個英雄神話的除魅化,藍波僅是和你我一樣脆弱帶有豐富情感的平凡人。



這部電影最後的三分半鐘,席維斯史特龍難得的感人演技、與其長官的對白,作為---紀念並試圖去感受…那些從戰場上生還的士兵,他們失去的,與他們應該得到的不成比例…



什麼都沒結束!不像關開關那麼容易,越戰不是我的。是你要求我參戰不是我要求你。我採取必要手段讓我打勝,卻另生枝節不讓我們打勝。我回國,在機場遭遇憤怒群眾,指責我是殺嬰孩的兇手等等胡說。他們算什麼?竟來抗議我!除非他們曾是我,去過越南,知道他們罵的是什麼!



那時代對大家都不好受。都是過去的事了。



對你而言是!對我而言平民生活不算什麼。在戰場上我們有榮譽。大家互相照顧掩護,回到這裡什麼也不是。



你是全連僅剩的士兵,別淪落到這般下場。



在越南我可以駕炮艇、開坦克車。我負責上百萬的裝備。在這裡我連停車的工作都找不到!我不能…天啊!大家都到哪裡去了?我有個朋友是空軍,我是他的好兄弟。在越南我們相依為命,回到這裡什麼也沒有。記得空軍部隊嗎?我拿著…對他說,寄到拉斯維加,因為我們常談到那裡,還有58年份紅色雪佛蘭蓬車。在西貢市有個小孩拿著擦鞋箱走來,帶著擦鞋箱,他說:「擦鞋吧,拜託!」我說不要,喬伊說要擦。我去拿啤酒,箱中裝了引線。小孩打開箱子,把喬伊的屍首炸得到處都是,到處分散,我身上都是碎屍。我試圖把碎屍從我身上拉下來,我朋友貼的我全身都是!血和一切,我要把它們拼在一起。我找人幫忙,沒人幫忙。我聽到喬伊說我要回家…我要回家…他一直叫我名字說我要回家。我要開雪佛蘭車,我說我他媽的找不到你的腿!我找不到你的腿!我忘不了…七年了…每一天都想到。有時我醒來,不知道身在何處。我不跟任何人說話,有時一天,有時,有時一星期,我忘不了,我不能…求求你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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