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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縱慾」這部電影,是去年柏林影展的競賽片。長達164分鐘的影片長度,加上不刻意矯情的內心戲呈現,欠缺耐性的觀眾或許對這部電影就會給予比較負面的評價了。如果把觀眾的性別考慮進來,那麼這部電影除了耐性的試驗外,也是一部考驗女性觀眾的電影。



片中相當殘暴又寫實手法的暴力性侵畫面,對於較敏感的觀眾而言,可能會帶來很不舒服的觀影感覺。另一方面,對女性觀眾而言,「縱慾」似乎也同時考驗著對男性這種「生物」的理解能達到什麼程度?

在影片開始時,男主角「李奧」就呈現了他那暴衝、缺乏自制能力的性格,交會異性的時候,尤其被他猛烈的性慾情緒所完全淹沒,因而犯下了一樁樁的強暴罪行。李奧或許出於自卑﹝性侵時並非一開始犯案就曚住對方眼睛﹞與性方面的病態﹝可能因緊張無法勃起因而毆打受害者助興﹞,因而才造成了這個屬於他生命的悲劇故事。

但是,如果仔細考究李奧這個人,觀眾其實不難發現他有著纖細與善良的感情。當他「完事」解決掉他無法控制的性慾後,他並沒有立刻逃離犯罪現場,他擔心被他性侵的女孩子﹝因為被矇眼﹞無法順利離開因此而遭遇危險,甚至冒著被捕的風險提著醫藥箱要去救助受害者。

李奧被捕之後,一轉眼就是九年歲月的跳過,導演以醫療院區的景象與一場簡短的團體會診對話,決定了李奧得以離開醫療中心的戒護。但是這九年時間,李奧與其他的強暴犯一樣,以藝術、技藝與藥物治療等方式接受「改造」,他們是被當作某種「客體」,被監視、加工、測試,以期能從這些「病體」中發現某種治療方式的有效性。觀眾可以在電影中看到,當像李奧這樣的強暴犯從這種醫學規訓的場域中釋放後,回歸社會的他所能獲得親友的關懷與支持,是少之又少的…。為了獲得工作求得溫飽,在面試求職的過程中,也必須面對一場難堪的質疑,李奧所道出的心聲,「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,希望能過ㄧ個健康正常的生活,即使曾經犯過錯…」,說明的是重返社會的渴望與害怕之情。

這也正是為什麼,帶他入住「更新人宿舍」的前輩才會說到:「這個入口是通往地獄的門,新生活其實真他媽艱苦…」對於一個懷疑自己如何能駕馭原始的生物慾望的人而言,獲得「自由」這件事就變成一種近鄉情怯的兩難。一方面他們獲得了盼望已久的行動自由;然而行動自由所賦予他們的空間,反而弔詭地成為了他們生活的壓力根源。

大概沒有什麼人的生活,是以對自己戒慎恐懼、將自己當作敵人的生活方式,無時無刻保持著焦慮的狀態來審視自己情緒的風吹草動。當觀眾的情緒還潛伏著影片起初,李奧為何要對已經無力反抗的女性痛毆,這種看似多餘又最令人憤恨的罪行時,導演卻透過女主角「娜蒂」的存在,補償像李奧這樣無法控制自我慾望的人,也能夠與一般健康的人相同,能約會、散步、看電影的幸福可能。

像娜蒂這樣對男人保持高度警戒,「耍盡各種花招只想做愛」的認知,與李奧對自身的男性慾望的堤防,事實上是一體兩面的相似。導演讓兩人交往的情節安排並非出於偶然,因為兩人都在迴避著受到生物慾望驅使的男性征服。就因為如此的相像,李奧反而成為片中娜蒂唯一能夠交往的男人。娜蒂的認同,同時也是為了支持李奧的「病人」形象,而非是一個刻意為惡的強暴者。

在後半段劇情推演下,慢慢剝離李奧的這些幸福,也是一步步加深觀眾對於李奧的同情。我想女主角娜蒂在影片中存在的最大意義,就是為了完滿呈現李奧後續的內心戲展演過程與悲劇結局,說服觀眾為什麼有進行同情暸悟的必要了。那種每天自我監視的煎熬,原本李奧以為透過娜蒂出現在他的生活中,可以讓他與生俱來的原罪得到救贖,他能夠不再對自己保持著疏離與恐懼,但是最終的落空讓他還是只能對著娜蒂痛苦地喊出「我恨你!」。

「縱慾」這部電影,就是在這個自我感情面向上的梳理表現地非常精采,因而一整個推倒觀眾對於強暴犯原初最簡單的形象定調:「只是個洩慾的畜牲!」雖然是站在童話的對立面,用最成人的尺度畫面與題材,但如果我們調整關於愛情電影的定義框架,那麼「縱慾」同樣也是一部表現傑出的黑色愛情電影,一樣有令人不捨的愛情與告別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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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iggypop0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