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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一群人來到一個孤島上求生,在資源匱乏與缺乏信任的情況下,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就能死去大半。像這樣的題材,無論在文學或電影上都多有表現,它反映著最赤裸的人性有多麼可怕。像是「蒼蠅王」、「大逃殺」這類文學改編的電影,提供的情境、人的組成等條件,雖多少有些不同,但同樣都探討著人性,不如觀眾所想像的那麼文明、牢靠。



改編自驚悚大師「史帝芬金」的「迷霧驚魂」這部同名電影,在背景元素上比較像是成人版的「蒼蠅王」,展示給觀眾的驚悚故事,同樣來自於劇中人物如何面臨一個未知情境的恐懼…。「迷霧驚魂」這個故事傳達給觀眾,關於文明是透過對人性的教育、累積所建立的,但同樣也能因為「人性」而被迫進行自我顛覆、滅亡。可歎的是,文明的建立是千百年來人類社會共同積累的成果,但是在這部電影中不需「四天」的時間,就能夠將一切消亡殆盡。

用「四天」這麼短的時間就可摧毀文明社會,用兩個小時的觀影時間再濃縮這個過程。這個龐大「工程」,導演「法蘭克戴瑞邦」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烊收工,「迷霧驚魂」這部電影確實拍的是節奏緊湊、劇情張力十足,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塞下讓觀眾感覺「冷場」的片段了吧!﹝經典電影「刺激1995」也同樣出於這位導演之手﹞

「史蒂芬金之迷霧驚魂」從一個受暴風雨肆虐的夜晚過後,小鎮居民在黎明到來後,開始前往鎮上的超級市場採購民生物資。劇中男主角「大衛」﹝湯瑪斯傑恩﹞剛與他的黑人鄰居「諾頓」討論完賠償事宜﹝「諾頓」的樹壓壞了「大衛」的船屋﹞後,帶著兒子與「諾頓」前往超市購物,然而在等待結帳的同時,一場未知的霧包圍了這間超市,慌忙跑入避難的路人驚恐地訴說霧中駭人怪物的襲擊,為這場驚悚恐懼的電影掀開了序幕…

「文明」社會應該是有組織、互助的、群眾群策群力共體時艱的一種狀態,然而未知的恐懼卻戳破了這層表象的謊言,告訴觀眾所謂組成文明社會的最小精神元素─「人性」,其實是自私自利、為求自保的生存鬥爭。通常這種劇情類型的電影,會以幾種角色性格、觀念或立場的不同,由這樣的對立來牽動劇情的發展。「迷霧驚魂」雖然也不例外,不過更有趣的是,性格與觀念等元素,通常會被以相當「個人據有」的形象所出現,但是「迷霧驚魂」卻把更「社會性」的背景拿來做基調,觀察在這個氛圍下混合後所產生的化學變化。

像劇中男主角「大衛」﹝畫家﹞、黑人鄰居「諾頓」﹝律師﹞,兩人其實同樣代表著理性的化身,重實證、講邏輯。然而為何後者的理性卻將他帶入自取滅亡的結果呢?當「大衛」領著幾個「在地」「白人」想向「諾頓」說明,他們剛才見到霧中存在的怪物之一﹝觸﹞角,希望他能利用律師的身分來安撫、組織群眾時,卻因為過往情結﹝兩人曾有官司﹞、種族差異﹝面對一群白人的黑人﹞,以及懷疑在地人對他這一個外來者的不友善,等等情緒令「諾頓」斷然認定這是一個想讓他出糗的陷阱而回絕。此後兩人走向了不同的組織與行動出路,在缺乏充分的資訊下﹝怪物實際存在﹞,「諾頓」也成為了這場災難下,自取滅亡的犧牲者。

【關於「諾頓之死」以及為何出現「霧中怪物」的劇情,我想導演還有另一個想法,同時進行著諷刺人類過度崇拜、相信理性科學所能賦予人類的力量。】

「諾頓」與「大衛」的關係,是這部電影在探討這一場災難如何摧毀人性時,讓觀眾最明顯可見到─文明如何成為覆滅自身的幫兇!片中許多死亡的提早到來,都不是源自於單純的人性自私,而是一種「文明包裝」下的人性裂縫,城鄉、學歷、職業、信仰等等差異,產生出各式各樣「階級仇視」心理,因而讓劇中人物無法互信互助,甚至留下伺機而動的報復心態。這也是為什麼我覺得,「迷霧驚魂」是一部「成人版的蒼蠅王」,因為它承擔著太多所謂文明的「包袱」,而非文明提供給我們的享樂。「史蒂芬金」想要還原給觀眾的,就是災難到來的時刻,承接「文明」這個「添加物」後的人性,會產生一種怪異詭譎的扭曲。

但是,「諾頓」與「大衛」之間關於人際疏離的情節,相較於「卡莫迪太太」的存在,其實不過是個小Case!「諾頓」、「大衛」兩人,代表著啟蒙時代以後的理性、知識就是力量;而「卡莫迪太太」則是完全對立於這套觀念,而是一個「無知就是力量」的代言人,她不但成為策動群眾自相殘殺的源頭,同時也暗示著「大眾」的愚昧無知。她拒絕「更新」、拒絕判斷外在的資訊,以她宗教狂熱的沸騰情緒,完美融入這神秘的「迷霧」之中。就因為她能死守著對聖經自以為是的理解,相較於其他人,她就多了一份堅持到底的價值信仰。當群眾對外在世界的困惑與恐懼而逐漸失去理智、感覺做什麼都無濟於事的時刻,她的自信使她成為最有力量的人,也就順理成章地躍升為神祕的宗教領袖指揮著眾人,走向非理性的獻祭儀式…

「大衛」最後帶著幾個人驅車逃離超市、試圖走出這一場謎霧的諷刺結局,其實是暗示著人性是禁不起折磨的。比起動物,接受文明洗禮下的人類,對於判讀情境轉化為行動的選擇,也變得更加脆弱了,這也正是為什麼「自殺」事件在社會中層出不窮。我們幾乎可以透過結局來認定,文明對人類而言根本是一雙面利刃…「迷霧驚魂」批判著過度相信理性科學所帶來的災難,也對對宗教儀式中非理性的癲狂行為敬謝不敏。理性或非理性、科學或傳統,導演並不鍾情或執著於其中一方。就如同電影最初,執意單獨走出超市趕回家照顧孩子的婦人,在沒有護衛、沒有計畫的個人行動中,原本應是必死無疑的角色,最終卻安然無恙出現在軍隊護衛的車隊之中。這叫手刃親友、等待死亡到來的「大衛」情何以堪?可以說這是編導對主角的挖苦、給觀眾開的一個玩笑。不過回到理性,或是非理性的兩極光譜之中,導演倒給了一個中間路線的提示─「運氣」也是起起落落的生活中,不可或缺的重要因子。

我們雖然看不清霧中存在的東西,但我們卻可以清楚看見身旁的人。我們雖然看得見身旁的人,但卻又看不見他們的心。當面對這一場巨大的、未知的、帶來恐懼的「霧」,我們想要摸索與猜測的,其實不是霧中的東西,因為它過於巨大、獨立於我們的意志與行動,讓我們面對它時顯得無能為力。於是我們便將自身種種的懷疑,轉向身旁的眾人,偷偷觀察他們的反應,因為,更危險的威脅可能來自於他們而不是這一場霧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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